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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無雙堡,羅綺巧直接就把兩人領到了議事廳。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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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那個議事廳,相同的尋常擺設,相同的人,就是他們的衣著也都是相同的,一個穿著繡綠紋的紫色長袍,閉目養神;另一個則披著一件鵝黃色鑲金邊的袍,翹著二郎腿,頻頻打著呵欠,似乎時間在這裏停住了。

羅綺巧領著兩人進來時,兩人才懶懶地擡眼看了他們三人一眼,但很快又垂下了目光,就像是沒有看到他們一樣。

羅綺巧從鼻腔裏哼了一聲,勾人的丹鳳眼往二人身上一瞟,唇角一挑,扭著曼妙的腰枝款步走了過去,雙手抱胸,示威地在他們身側的位置坐下了。

燕王和鐵白梨也如同上次一樣,來到了後排的位置上坐下。

與此同時,在無雙堡平日裏閑人勿近的祭祀聖地,鬼伯正應無雙王所托,舉行一場隆重而莊嚴肅穆的祭祀活動。

這一天,陽光和煦,天氣爽朗。

這是一座氣勢灰宏的祭壇之地!這個地方是歷任無雙王的長眠之地,同時也是歷任無雙王在進行某件大事,稟報上蒼,祭祀求神問蔔的場所。方方正正的大祭壇,以綿亙不絕的山嶺為襯,四周聳立著的山峰,巍峨的群山環繞,震撼的氣勢讓人肅然起敬。

群山之間松柏蒼翠,祭壇上,暗紅色的色調透出肅穆莊嚴的氣氛。

此外,在入口處的牌坊前有威武的銅獅矗立,雕工極其精美、栩栩如生。祭壇的右側有回廊,碑石琳瑯滿目,每一塊碑石上,都刻著如游龍雕鳳的文字,透露著世人無法捉摸的神秘,蒼勁有力的一筆一劃,張牙舞爪,也像是要攥住人心,吸引著人流連的目光。

在祭壇的下面,歷代無雙王的後代、無雙堡的各位長老們都站在原地,男眷、女眷自動分成了兩邊站好。

祭壇之上,只有鬼伯和無雙王蒼歌站在那裏。鬼伯一身肅穆的黑袍,道骨仙風,站在了長方形的祭臺之前。石雕的祭臺上,因為長年的血祭而凝結成了厚厚的一層暗紅色,盡管是在蒼天白日之下,那樣的黑袍、那樣的暗紅,總是透著一股股讓人覺得詭異的敬畏之心;蒼歌一身灰衣,站在他的身後,薄唇微抿,一雙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俯瞰著眾生的銳利鷹眸,投射向蒼穹大地,神情肅穆而莊嚴,神聖不可侵犯。

一串串鈴鐺響起之時,祭祀的儀式正式開始,鬼伯雙目緊閉,蒼老渾厚的聲音自天地間悠揚而起,有著穿透耳膜、穿透人心的力量。他踏出了奇怪的舞步,時而指天長嘯,時而又如醉酒的醉漢腳步虛浮不穩,如同所有上古時代的祭師向上蒼祈求時的舞動著身體……

這樣的渾厚的嗓音、這樣的舞蹈動作、這樣的儀式約莫是過了一個世紀之久,當所有代表著祭祀的儀式都完成之後,蒼歌向祭臺之前向那行了叩拜之禮後,兩列隊伍開始緩緩向祭壇走去。

一路上的階梯,全都是上乘的漢白玉砌成,越往祭壇上走,越讓人覺得驚嘆。祭壇之上,竟然是用水晶鋪成的地面,在日光的映照之下,折射出了耀眼奪目的璀璨光芒,周圍的一圈,立著六根稍比人高出半個身的石柱,上面雕著閻羅殿前的鬼,個個張牙舞爪,面目猙獰、駭然。

站立成兩排的人一個個往前走著,在祭臺上灑下他們的血,一直到結束。人們再次如傀儡般拾級而下,回到原來的位置上跪下,閉上眼,向上天祈求著無雙堡諸事順意,萬世繁盛不衰!

與此同時,祭壇上的鬼伯如骷髏的雙手突然了蒼歌一早為其準備的十八童男童女的鮮血之中,然後又突然地高高舉起,迎向烈日,在陽光的輝映之下,血紅的雙手變得神聖而璀璨。

也就是在這時,天空就像是有所感知,又像是在回應著鬼伯呼喚,頓時就在天邊出現了一道火紅如熊熊烈火在燃燒的光亮,並且在四下裏有一些奇怪的響動,但也不像暴雨前的悶雷。

在場的人們紛紛舉頭仰望天空,四處搜索。

“快看,快看看……”

眾人發現天空像是被一把火點著了般越來越亮,一聲聲的驚呼一聲高似一聲,就見一個火球拖著的羽翼,在眾人眼前直直地劃了過去,整個天幕有如冰裂一般,下面是層層的雲堆,綿亙起伏,不斷翻湧。

他們都看呆了,沒有料到會有這樣的奇景在眼前出現。所有的人都不再話,神奇的景象帶來了震懾心神的魄力,讓他們只能無聲仰望,噤若寒蟬。

無雙王背手而立,先仰著頭看著天上的奇觀,繼而又轉頭看向身後兩隊嘆為觀止的蒼家孫,清冷威嚴的俊臉上薄唇微抿,雖然沒能看出明顯的情緒起伏,但也可能感覺到,他對於這一次的獻祭是非常滿意的,特別是上蒼給予的回應。

“殿下,李城主和夫人已經進入無雙堡了。”當蒼歌依然與鬼伯站在祭壇之上,看著眾人慢慢散開時,身邊的廝走到他的身邊,恭敬地聲稟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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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4、任命

鬼伯聞言,神色一凜,但是在接觸到蒼歌投過來的目光時,他一手虛握在面前清咳了一聲,算是掩飾了過去,並沒有多什麽。

“鬼老,這回的事情您給我們無雙堡帶來了一個好兆頭,無雙堡日後的偉業,你勞苦功高,功德無量!”蒼歌轉向鬼伯,原本淡泊的臉上此時是一片溫和恭謹。

“能為無雙堡盡老夫的一點綿薄之力,乃是老夫在殘暮之年的福氣,何來的勞苦?就怕是很多事老夫都是有心無力呀。”鬼老輕捋著花白的胡須,溝溝壑壑滿是皺紋的臉上,也是現出了慈祥的笑容,恢覆成一個普通的長者形象。

“鬼老,請!”蒼歌只是點頭,像是沒有看到鬼伯臉上掠過的那種欲言又止的表情,只是伸手恭敬地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步出祭壇,往天鳳宮的方向走去時,夕陽已斜,夾道的參天大樹擋去了原本就不多的陽光,幽深的山道,涼風襲來,陰寒昏暗。雖然是人工開辟出來的,對於一個本就腿有頑疾的老者來,本來就是深一腳淺一步,顫顫巍巍,仿佛風一吹就能倒。

蒼歌走在鬼伯的身旁,就像一個最普通的年輕人,神情認真而專註地攙扶著一個上了年紀的長者,一步步拾級而下。

蒼歌當然知道鬼伯欲言又止的是什麽,也清楚他所擔心的是什麽。他們這麽多年亦師亦友、亦父亦兄,老人不僅僅是在無雙堡的管理上、版圖的拓展上給予他極大的支持,就是在生活上,他對於他也像是一位老父親般關註著他的生活。而且這種關註不僅僅是對於他的,就是南霜那丫頭,更是得到了他無微不至的關照。

只是在這一次,他認為他再也不是青澀、輕狂的少年,此時的他在經歷了十多年殘酷的人心險惡的洗禮,成熟而理智,很多事情都已經是他能夠去掌控的,他堅信!

他不,只是要鬼伯自己用他的雙眼去看,他要告訴鬼伯的是,他早已向過去告別,眼前的他是脫胎換骨的。

“好了,老夫體力不支,走不動了,殿下有你要忙的事,你忙去吧,老夫上南霜丫頭這裏呆會。”當兩人來到天鳳宮前,鬼伯頓住了腳步,轉身對蒼歌道。

鐵白梨和燕王在議事廳裏沒等多久,蒼歌就踏著火燒雲壯觀瑰麗的夕陽之色來了。蒼歌他才從外面走了進來,幾人連忙從伴上起來,躬身向前,齊聲道:“恭迎無雙王殿下,願吾王萬福金安!”

“各位免禮!”無雙王目光如炬,在五人身上一一掠過,視線在鐵白梨身上掃過時,有意無意地打了個轉:一身的金絲霓裳衣,襯得她身姿綽約,蕓蕓眾生中最耀眼的那一顆星辰,散發著璀璨奪目的光芒,清冷脫俗,讓人眼前一亮。

不期然地,腦海中就跳脫出的就是在那樣一片一望無邊的楊樹林中,當他緊挨著她而站時的那個含羞帶忮的她,他似乎都能感受到她幾近停止了的呼吸,急促的心跳。

感覺到兩道灼人的視線,鐵白梨循著視線的來源心地擡頭,不料才擡頭,還來不及細看,就撞進了他如潭般深不見底的黑眸,才想要移開,他唇邊勾起了一個若有似無的弧度同時,視線已輕飄飄地收了回去。在主位上落坐,才又溫和地道:“諸位請坐。”

眾人皆落坐,並一同把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

“殿下,依照您的吩咐,屬下已經專程到無雙城把李城主和夫人帶回。”羅綺巧再次起身,躬身恭敬道。

鐵白梨、燕王見自己被點名,隨之站了起來,垂首而立。

“嗯,很好。”蒼歌點頭,黑眸裏有著異樣的流光異彩一閃而過:“兩位果然不負所托,孤心甚慰!再加上這麽多時日以來的觀察,在捍衛無雙城一方的平安、挽救郡主、面對魔門邪敵入侵,兩位也是為無雙堡立下了汗馬功勞,特別是鐵白梨預得先機……”

蒼歌的心情明顯是很好的,他洋洋灑灑地過一遍,歷數了他們的“豐功偉績”之後,任命鐵白梨為無雙堡裏一支殺手的頭目,燕王身為她的副手兼搭檔後,又準兩人在無雙堡休養兩天後,繼而又是話鋒一轉,就談到了當時與含沙五人的師父,魔門四護法之一的金蠶護法,他派出五人到無雙城之中搗亂,吃人心,喝人血,後又找走蒼鈴,其心昭然若揭,不除必成無雙堡日後之大患雲雲。

兩人聽罷,領命退出。

無雙堡並不是一個可以任人隨意走動的地方,除了一些外人所不知的奇門遁甲之術,不心觸動機關,讓人死得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外,還有的就是無雙堡內四大部內部劇烈的內鬥,幾近白熱化的程度。

鐵白梨之前曾來過天鳳宮,對那個靠近深山老林的地方頗存有些好感,但是礙於羅綺巧,她並沒有話,只是靜靜地由著她在前面領路,與燕王並肩走在了她的身後。

“兩位這回真是給我們風霜院揚眉吐氣了,想想幸和與溫宏那兩張比鍋底還要黑的臉,本院主真是覺得多月來憋在心頭的郁悶之氣消散了。”

“屬下為羅院主一手調教,能為羅院主分憂乃是在下與夫人之福分。”燕王瞥了一眼身側的鐵白梨,見她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在剛被無雙王提為組長之時更應該夾著尾巴做人,免得惹來羅綺巧更多的非難,他便用手肘輕輕地撞了鐵白梨一下想要提醒她,率先拱手恭敬道。

鐵白梨反應過來,也是上前躬身拱手道。“是,能為羅院主分擾本來就是屬下的本分,這次完成任務——”

可是,話才到一半,走在前面的羅綺巧卻突然止住了腳步,身後兩人隨著她的目光往前看時,見到一個身材窈窕、羅衣曼妙的女依在那樹下,往他們這邊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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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5、喜兒

三人往風霜院走時,斜陽才剛剛落下,月兒悄悄地抓上樹梢,朦朧的天色朦朧的美,乍見一位身著白衣、身材窈窕曼妙的女翩然而至,沈魚落雁、閉月羞花,仿若是從天上墜落到人間的仙,給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擡眼望去時,更是令人覺得驚艷,而且這個女身上有著一種嫻雅高貴的氣質。

她本是百無聊賴地斜斜靠在那棵大樹上,見到三人走近,就站直了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轉身正對著他們,姣美的容顏上露出了笑。

這裏是通往風霜院的必經之路,很顯然,她是特意在這裏等著他們的。見到三人走近,她微微一欠身,“羅院主,好久不見!”

如雲的烏黑發絲披散在她纖瘦的肩上,朱翠鈿花點綴其上,精致的玉簪插在了濃密的黑發中,金步搖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著。她的聲音更是甜美嬌柔,足以讓所有的男人蠢蠢欲動。

鐵白梨和燕王正在疑惑,無雙堡裏怎麽會出現如此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她是誰?又是為何事而等候在這裏時,卻見一向註重儀態的羅綺巧瞠目圓睜,像是不敢相信眼前自己所見的,原本嬌艷欲滴、惹人采擷的紅唇張著,足以放下一只沒有剝殼的生雞蛋,姣美的臉上絕非“驚詫”兩字足以形容她此刻臉上的震驚與錯愕。

“喜兒姑娘,確實是好久不見,不知您出現在這裏,是所為何事?如若有什麽需要本院主效勞的,盡管差個丫環來一聲就是。”羅綺巧欠身向前回了禮,語氣客氣而恭謹地道。

羅綺巧的話又是令鐵白梨兩人一楞。他們雖已羅綺巧的接觸並不算多,但是心裏也明白,在無雙堡這個尊崇強者,凡事能者居之的地方,羅綺巧除了無雙王蒼歌,在這裏還沒有誰能讓她如此客氣過的。兩人紛紛把打量的目光投向了那個叫“喜兒”的美人。

而當他們打量著僅有數步之遙的喜兒時,喜兒也是一臉含笑,大方得體地把目光落到了鐵白梨的身上,轉了一圈之後,才又把目光轉向了羅綺巧,淡淡地笑道:“殿下吩咐下來的事,定必躬身而為,又豈能假手於人?”罷她又把目光轉回到鐵白梨的身上,仍是嬌柔甜美的聲音溫婉有禮道:“還有勞白梨姑娘隨我走一趟。”

三人聞言皆是一楞。從女的話語中可以猜出,她應該是無雙王身邊的人,這也就能理解羅綺巧為何對她如此客氣有禮,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在無雙王身邊的人,自然要比其他人高出一頭。但是,在整個無雙堡裏,眾所周知的,她鐵白梨和燕王是夫唱婦承受的夫妻關系,又有誰會稱她為“姑娘”呢?特別是在燕王也在場的情況之下。

而面對著鐵白梨和燕王錯愕不解的目光,羅綺已經以最快的速度從楞神中恢覆過來,畢竟善於察言觀色的她在之前就已經隱隱覺察到無雙王對鐵白梨的態度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她沒有再多什麽,只是退到一邊,給鐵白梨讓出了一條道。

“白姑娘,請!”在鐵白梨還沒有從驚愕中回過神來,心中的疑問都未能得到解釋之時,喜兒姑娘已經蓮步輕移而至,對著她極其溫婉地著。

女的笑容雖然溫婉柔媚,客氣有禮,但是鐵白梨知道自己是沒有拒絕的餘地的。她與燕王交換了一個眼色後,便無可奈何地隨著喜兒往另一個方向拐了過去。

坊間一直有傳聞,無雙王身邊的姬妾個個貎美如花,甚至是比大慶朝皇帝的三千後宮有過之而無不及的。眼前的這一位就是其中之一,如今一見,真是名不虛傳呀!只是鐵白梨沒有想到的是,羅綺巧對於眼前這位喜兒姑娘之所以客氣有禮,卻絕對不僅僅是因為她是蒼歌身邊的人。沒有人會告訴鐵白梨的是,這個喜兒是從幼年之年起,就一直服侍在蒼歌身邊,守在蒼歌所住院落裏的禁地之中。

“這是殿下在無雙堡裏最喜歡的一處院落,無論平日裏怎麽的繁忙,他都會抽出一些時間過來,十年如一日。”喜兒似是不經意地閑聊,姣美的容顏上仍是溫婉如春風的笑。

涼風徐徐,月兒悄悄往上爬,天色慢慢地暗了下來,清冷的月光淡淡灑落,浮光流輝如喜兒身上曼妙的白紗羅裙,輕輕飄動,在幢幢陰影中飄向不知名的的黑夜,在靜謐的夜色掩映下,帶出了一絲的詭異森寒。

鐵白梨在喜兒的身邊亦步亦趨,邊警覺地四處張望,留意著所經過的線路,默默記在了心裏。雖然可能性不會很大,但若真是發生了什麽無法控制或無法解決的事,到了萬不得已時,也可以幫助她脫險,找個保險的藏身之地暫時隱藏起來。

鐵白梨隨著喜兒一直往南走著,經過了一面湖、兩座橋,再轉過幾道回廊,又穿過了兩座院落,再穿過一道青磨石的外墻,才又進入了一個氣勢更加磅礴的院落。

院裏的守衛並沒有鐵白梨想像中森嚴,院中一棵參天大樹,枝葉茂盛,後面一片竹林,涼風掠過,鳳尾森森,龍吟細細,看不出有多深。整個院裏悄無人聲,蒼郁肅靜。

“這裏是殿下日常生活起居的地方,”看到了鐵白梨打量的目光中有著探詢的好奇,知道她不會問出來,喜兒善解人意地解著。

“殿下是找我有什麽事情要吩咐嗎?”並沒有看到院裏有亮起燭光的房間,喜兒仍是繼續往縱深裏走去,沒有停下來的打算,鐵白梨心地試探,心中更是警惕了幾分。

“到了自然就會知道了,白姑娘請隨我往這裏來。”果然,喜兒仍只是巧笑倩兮,並不給予她正面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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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6、替代品

喜兒領著鐵白梨繼續往院後面走,院的後面有一個角門,又是一道長長的石砌長廊,又是一片的竹林,籬下垂掛著藤蔓,成為一道天然的綠墻,隔出了另一座獨立的院。而此時展現在鐵白梨眼前的,是一片連綿成海洋的樹林,漫無邊際。

月兒已經掛在了滿天繁星的夜幕上,只是銀白的一鉤,纖細如女經過仔細修飾的黛眉。在兩人踏進院的同時,空氣中傳來了一陣悠揚哀婉的琴聲,伴著秋天裏少有的花香,乘著涼風徐徐吹來:

長相思,在長安。

絡緯秋啼金井闌,微霜淒淒簟色寒。

孤燈不明思欲絕,卷帷望月空長嘆。

美人如花隔雲端!

上有青冥之長天,下有淥水之波瀾。

天長路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難。

長相思,摧心肝!

李白的《長相思》,對於戀人的思念,那麽的苦澀又帶了一點點的甜蜜,更何況隔的距離遠了,琴聲飄忽渺茫,一種似有若無的纏綿,飄飄裊裊,讓人聽著聽著,不禁失了神,丟了魂,幽幽然嘆息,癡癡然就想隨著琴聲而去了。

那曾經是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戀吧?是對於過去戀人的不能忘懷吧?

鐵白梨剛想要問身旁的喜兒,彈琴之人為何許人也。卻猛然發覺,原本一直在她前面引路的喜兒,已不知是在何時不見了蹤影。鐵白梨這才回過神來,禁不住想要出口叫喚,可又怕驚了彈琴之人的雅興,只是把手放在嘴邊成喇叭狀,輕聲低喚著:“喜兒姑娘……”

只是,喜兒姑娘就有如人間蒸發了般,再也沒有了回應。

鐵白梨在四下打了幾個轉,仍是找不到人,就試圖在夜色中摸索著,循著琴聲而去。邊走邊張望,開始的時候,心裏只想著找到喜兒,鐵白梨也沒有怎麽留意,但是慢慢地,她開始覺得有些空間錯位的感覺。

這個院怎麽和城主府裏一角有著涼亭的那片院那麽的想像呢?相同的布置、相同的花卉、相同的亭臺樓閣,是她在不知不覺間被喜兒帶回了城主府嗎?

古人有踏雪尋梅,聞梅香而去,鐵白梨覺得自己是墜進了迷失森林,循著琴聲而去,而那琴聲也似是一直在催促著她似的,當一曲《長相思》彈奏完畢,琴聲竟然在不知不覺似乎變得急促了起來。

借著一地淺淡寡薄的清輝,鐵白梨是漸行漸遠,也是離著琴聲漸行漸近。

終於,在庭院的深處,在那個亭中,一個穿著素衣的男坐在那裏撫琴。

他微微仰首對天,眉心舒展,雙目微闔,神態閑雅,一副十分怡然自得的樣。

待看清那人是誰時,鐵白梨怔住了。不過,很快的,一些事情再也不用言語,她也已經明白了,眼前男懷緬的是歷如霜,這裏的庭院為何會與城主府的相似,大概也是他刻意為之吧?把她引到這裏來,也是他刻意的安排?他究竟想要做什麽?

下意識地,鐵白梨就想轉身離開。

只是,蒼歌卻先於她一步叫住了她:“白梨。”

想要假裝不知地退開已是不可能,鐵白梨躬身拱手道:“屬下不知殿下在此撫琴自愉自樂,打擾了殿下的雅興,還望殿下恕罪!”

蒼歌唇角一勾,起身,似笑非笑地從亭裏走了出來,來到了她的跟前,目光在她身上打了個轉,眉頭不自覺地蹙了蹙,眼裏帶了些趣味,語氣輕佻地開口:“看來僅僅幾日時間尚短,你還是沒有認清事實。”

鐵白梨神色一凜,他進一步,她就往後退一步,低垂著頭,目光垂落在地,像是怕他聽不到似的,仍是拱手郎聲道:“屬下愚鈍,不知殿下言下之意為何!而且,屬下已為人婦,古訓有雲:一女不士二夫,有違倫常!況且殿下身份尊貴,想要侍候你的女有如滾滾長江,奔流不息,殿下如何看得起屬下這個殘花敗柳之身。”

不管是在武藝還是其他的各個方面,現在的她和燕王都不是蒼歌的對手,唯一搬出成婚的事實才是她此時最好的借口了吧?

“是嗎?”自喉間發出的一股低沈的嗓音,透出了危險的氣息,蒼歌一眨不眨地看著眼前的鐵白梨,:“依孤看來,你不是不清楚孤的言下之意,而是清楚得很嘛。”

隨即,蒼歌著,人又向鐵白梨逼近了一步,將兩人的距離再次拉近成只剩寸許,才又緩緩地開口:“如果那是事實的話,孤確實是會介意。”

“什、什麽意思?”鐵白梨臉色一變,借著淺淡的月光,一張臉就如死人般血色全褪。

“鬼伯給你把過脈,知道你仍是個處之身。”蒼歌笑得人畜無害,毫不客氣地在第一時間揭穿了她的謊言,她賴以推托的借口。

“你——”鐵白梨一陣訝然,瞠目結舌地盯著,一時間竟不知要作何反應了。

“在我們成婚之前,不要動任何歪念頭,要不然,我是絕對不會介意清理一下門戶的。畢竟,不管他的能力再強,對於孤來,那也只是無雙堡的一枚殺手而已,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也不少!”蒼歌在這話時,語氣中已經滲出了讓人渾身打哆嗦的寒意,“也不要想著逃走,以無雙堡的能力,對付你們還是區區菜一碟,到時候就怕後果是你所不能去承擔的!”

蒼歌像是看穿了鐵白梨的心思,一下就把她所有的退路全都給堵上了。

“只是,殿下、殿下明明喜歡的就是歷如霜,對我是毫無感情的,殿下就只是為了拿我當替代品嗎?歷、歷如霜若是在地下有靈知道了,難道殿下就不怕她會對你有所怨恨嗎?”鐵白梨覺得自己的整個心臟都被提到了嗓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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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7、狩獵場

此時的男,已經恢覆了他身為上位者的威嚴與不可一世,展示了他懾人的氣勢、他的志在必得,再也沒有了在夜色中撫琴的那種讓人肝腸寸斷、跌宕回腸的纏綿愛戀。鐵白梨一臉死灰之色,已忘了自己是如何鎩羽退場的,唯一有印象的,只是自己立下的那個誓死不從的決心。

看著鐵白梨毅然決然的身影在眼前倉皇離開,夜色中長身而立的男並沒有阻攔,只是無聲無息地舒了一口氣。

這似乎並不是他想要的效果,只是為何,當她出現時,他又是如何急切地展現出占有呢?他真的能如他心中一直所要設想的那般,在面對著她時,眼裏熾烈的情感,能在十幾年的時間歷練下,被理智所取代嗎?

欲速則不達,不是嗎?他這麽急切地想要宣洩自己的主權,是想要證明什麽?

朦朧的清輝下,眼前似乎又出現了那麽一幅唯美的畫面:他坐於亭中撫琴,她長袖揮舞,腰姿曼妙,如柳隨風倒;他恣意怡然、她媚惑動人;他琴聲錚錚,她舞姿奔放;他低眉信手撚來,她身姿曼妙隨性,他們的配合是那麽的天衣無縫、天人合一……

可如今,這樣的畫面只能在追憶中緬懷了嗎?

第二天一早,喜兒再次出現在風霜院,宣布無雙王對於眾人的恩賜:秋高氣爽,正是狩獵的好時節,也是檢閱官兵、操兵練將一種很好的方式。

之所以能成為無雙堡四部之首,總得要有那麽一些別人所沒有的過人之處。

自昨晚之後,如人精一般的羅綺巧又怎麽會看不出裏面的門道,也不等鐵白梨他們有任何表達意見的機會,她就一口應承了下來。

於是,無雙堡四部之主分別帶著門下得力之將,在無雙王蒼歌的一聲令下,浩浩蕩蕩地來到了無雙堡的獵場。

“這次絕不是單純的出圍狩獵,關系著我們風霜院的榮譽,大家都要給本院主打醒十二分的精神,我們必須奪魁!白梨和李清,剛剛升為隊隊長,更是要竭盡全力,要下屬面前展現真本事,讓人心服口服,聽到沒有?”臨出發前,羅綺巧這樣對風霜院前集結的部下如此做著動員令。那一雙意有所指的犀利目光投向二人時,更是使人不由得挺直了脊背。

滿地的綠色望不著邊際,一陣秋風輕輕拂來,那一大片的草地有如波浪般綿亙起伏,瑟瑟作響。青草的氣味傳入人的鼻腔,芳香滿溢,高木參天,無數的野花熙攘成群,深深地吸上一口,讓人心曠神怡。

向獵場的深處望去,樹木越來越密集,偶爾聽見動物嘶叫的聲音,卻也只是一閃而逝。這樣的地方,與其是一個獵場,還不如是一片郁郁蔥蔥的森林。

端坐在馬背上,鐵白梨與燕王並肩走在隊伍的中間,並不顯眼,也不惹人註目,平平凡凡的滄海一粟。但是,盡管是這樣刻意地掩藏在人群中,她還是能夠感覺到兩道若有似無的目光一直在盯著她,讓她覺得渾身的不自在。

這兩道目光,一個的主人是蒼歌,他本來就是帶著某種不必言喻就能意會的目的出來,徘徊在她身上的目光一直就都是若有所思的,帶著深深的哀慟。

而另一道目光的主人,就是天鳳宮的宮主南霜,自她的目光在不經意瞥到她,澄澈的眼中有著驚愕一閃而過後,她帶著疑惑、憤怒、仇恨的覆雜目光就一直是如影隨形,緊追不舍,讓鐵白梨脊背挺直,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李夫人。”果然,在隊伍停在獵場上整頓,準備開始待會的狩獵比賽時,南霜嬌美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伴隨著“吧嗒吧嗒”的馬蹄聲。

鐵白梨回身去看時,就見她臉冷若寒霜,寒眸如刀,滿是挑釁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後,嘴角一撇,滿滿的不屑,開口道:“據聞李夫人功夫了得,是今年新進一批殺手中的佼佼者,就是我們天鳳宮的尤山也是你們的手下敗將。風霜院裏出來的人,如今一見,也不外如是!”

南霜的聲音雖然不大,也足以讓四周的人聽得清清楚楚,再加上語氣中滿含的敵意與譏諷,不僅僅是得罪了鐵白梨一人,同時也是把整個風霜院也給罵了進去。就是那麽的一瞬間,整個獵場中的空氣也隨之而變得暗流湧動,人們的眼中,帶起了肅殺之氣,狩獵的比賽還沒正式開始,各方人馬就暗自較勁了起來。

雖然明白,無雙堡和任何一個運轉的權力機構一樣,有著森嚴,不可逾越的等級制度,但是在感受到了對方的敵意時,燕王還是策馬向前踱了兩步,以著一種保護者的姿態擋住了鐵白梨的跟前,迎向南霜的目光中有著凜然。

氣氛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有些劍拔弩張了起來。

不遠處,被一群侍衛眾星拱月的蒼歌也註意到了這一幕,他劍眉微不可見的蹙了蹙,威嚴而淡漠的俊臉卻仍是一副俯視眾生的疏離,看不出情緒為何。

蒼鈴也是在蒼歌身旁,她嘴角噙笶,先是把好奇的目光投向蒼歌,失望地在他臉上找不到一絲的端倪,才又雙臂環胸,像看著一場即將上演的好戲般,好整以暇地看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幕。

昨晚,在得知鐵白梨和燕王來到無雙堡,她本也是守在議事廳外,等著他們出來想要找他們玩,沒想到卻意外地看到甚少出現在眾人面前的喜兒竟然也是在等他們,並把鐵白梨帶走,她一直偷偷地都追隨其後,把事情的前後經過看得真真切切,後來她更是跑到了鬼伯那,纏著他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弄了個清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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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8、老慣例

蒼鈴對於燕王的那點心思,自她開口以“姐姐”稱呼鐵白梨時已是昭然若揭。如今強勢霸氣的兄長當同盟軍,她昨晚就是抱著被睡覺,都樂得從夢中笑醒過來。

看著那個驕橫跋扈的南霜櫻花橫眉冷對,一副就是上門要為尤山報仇雪恨的架式,再看看鐵白梨,雖然是被燕王護在了身後,但盈波秋目中除了剛開始時有錯愕一閃而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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